香山村的艰难告别

“没梦到这辈子能住进楼房。”杨生荣说出了大多数汉旺新城居民的心理。完善的公共服务设施、35%的绿地覆盖率，这些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词汇让汉旺镇香山村村民们在一夜之间实现了“由农村到城市”的华丽转变。 香山新村的前身——汉旺镇香山村，为汉旺新城的建设贡献了70%以上的土地，800多户香山村村民则变成了香山社区居民。如今，他们住着楼房、交着每月固定的物管费，用着管道供应的自来水和天然气，他们正在努力适应地震带来的“城市生活”。 18日上午9点半，刚送完孙子上学的何多秀独自走进香山社区，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建成不到一年的新小区略显冷清的氛围。一辆载着半片猪的摩托车从身后突突地骑进来，在路边停下，骑车的人忙着向她兜售：“今天买点啥？” 何多秀停下来，顺便帮肉贩子招揽着生意。每次碰到小区有人，他们总能寒暄几句。“都是原来一个队的，大家都熟。” 她花了20多元买了2斤排骨，“孙子喜欢吃。”自从家中田地被征掉一部分后，何多秀和老伴袁仁清就在香山新村购置了一套60平米的住房，同时被征地的3个儿子也搬进了同一小区，分别住在相隔不远的3幢楼里。“一大家子人还是住一起，聚起来也容易。”这也是前香山村村民的常态。 早出晚归的劳作生活已经化作过去式，“家里的地还剩下一部分，但也没有全部做完，只是种点菜。”新房有些远，看不到原来的田地，何多秀只能用手指出大概位置，“走过去得花30分钟，太费精力。”她在没有完全坍塌的旧房里放着一些没有吃完的余粮和农具，下午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何多秀会慢慢走回原来的老屋，打理菜园子，看看留下来守屋的狗。 何多秀的3个儿子中，也只有二儿子袁强还守着田地过日子，在农忙之余会就近做点零工。从黄磷厂退休的大儿子袁刚还留着一亩多地，但并不用它谋生，“贷款买了个门面，做点小生意。”最小的儿子袁勇和儿媳则远赴福建打工，留下尚在读幼儿园的小孙子给二老照顾，这也成为何多秀的生活重点。 “早上出门送了孩子，买点菜做饭，下午看会儿别人打麻将，就去接他放学。”和小区里的大多数老年人一样，何多秀如今的时间在相似的轨道中流走，缓慢而平滑。 远忧 在香山新村一隅，坐落着一栋2层白色小楼，这是香山村村委会新迁的办公场所，也是社区的图书馆、社工服务点。在地震之前，香山村村委会主任杨生荣拿着每月800多元的工资，并未奢望住上“怎么也得上千块一平米”的楼房。 回迁新城，杨生荣有了一间近20平米的新办公室，除了古朴的办公桌、书柜，正中还有专门接待访客的沙发和茶几。“占了土地修房子，除了国家的相关补助外，村上还补了每人1500元，如果是2-3个人的家庭，基本住房不用钱，人多的也最多添1-2万元左右。我们社区的基础设施配套，就花了600多万，可以说我走过这么多乡村，没见过这么好的办公室和住房。” 说起地震后香山村的变化，杨生荣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兴奋和高兴溢于言表。 但这些杨生荣眼里的骄傲却成为不少人的忧虑，气费、物管费、清洁费、水费……细数着每月必交的费用，让原来住瓦房的何多秀应接不暇，以前足够一家人的电费钱，现在却只够支付小区内路灯的耗电，“一个月要交一百多，原来只用得到十多块。” 2008年12月，政府给征了地、年满18岁的香山村村民购买了社保。根据规定，32岁以上的居民社保由政府全部埋单，18岁至32岁的居民，根据年龄购买，以18岁为基准，每年长一岁多购买一年。“只要男的60、女的50岁以上，就能拿到钱。”何多秀的老伴袁仁清从2009年1月开始享受社保，“每月有800多块钱，基本开销就够了。” 社保直接减少了不少家庭中养老的矛盾。“农村里，好多都认为老年人是拖累。”杨生荣说，为了老人10元一个月的生活费该谁付的问题，以前常有人吵架。但2009年之后，这种纠纷基本消失，有的子女甚至抢着赡养老人。“（老人）每个月都有几百块，真正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与之相伴的另一个好现象是，每个月50块的低保再也没人争抢了。 年龄限制把中年人拦在了领取社保金的行列之外。家门口曾经的东汽让汉旺人不愿出远门，在福建打工的袁勇是香山新村现在走得最远的，留在汉旺的劳力大多数干着跟建筑有关的活儿，但3、5年后，汉旺的房子修完了，在到达领取社保金的年龄之前，这部分人仍有或长或短的年头需要打拼。 除了本地的零工，年逾不惑的邓泗华明白，出门打工的路与自己的同龄人已经无缘了，“现在招工一般都要求35岁以下。”邓泗华家中所有的地被征，名副其实成了“城里人”：买了保险，却需面对10多年的“真空期”。活得更为现实的他们，不想也不敢“潇洒”地花掉土地补偿款，“万一有什么事情要用钱，又没有其它的收入。” 如今，他在村委会做调解员，但这个工作是轮换的，“都是有事的时候才来，不能保证每天都有。” 期望 如同邓泗华一样，许多经历过大灾大难的汉旺人更注重已经拥有的，具体的未来打算，很少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无论男女老少，对于未来的期盼，更多指向就业机会。“政府能多吸引点企业最好，你说我这个年龄的人，到厂里守门应该可以。”“肯定是要有厂好，不光能就业，周边产业也可以做出来。” 邓泗华们的担忧，杨生荣同样深有感触。作为村主任的他也在思索，怎样才能解决村里这些“出不去”的劳动力。已经入驻的两家企业早被村委会打上了主意，“虽然这两个厂不大，但希望尽量用本地人，很多人都是东汽锻炼出来的熟练工，新建企业也希望他们去。” 劳务输出同样也是考虑的重点，“对外进行劳务输出，来回车费可以由村上出，尽量调动大伙的积极性。”村上剩余的几百亩土地也被纳入解决方案中，“这些土地进行规建，可以用大农业带动农民，又或者用地来招商，最好是大棚种蔬菜或者养殖业，能够让村民打工。” 尽管这几点设想只是讨论阶段，但杨生荣坚信，未来的香山新村会越来越好，“地震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