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反击”

    10多天前，中江县永太镇群益村李朝刚家被人投毒，后警方查明其为李朝刚的侄子小松（化名）所为。小松只有13岁，小学刚毕业，当问其投毒的原因时，小松说只为“报仇”，“警告他们不要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我身上！”他称，村里偶尔会出现现金、手机丢失的事情，村民都将其归为是他干的，他遭遇这样的委屈至少有4年之久。    厨房被投毒    原是侄子发出的“警告”    8月1日晚8点过，李朝刚和妻子干完农活回家，到厨房放水准备做晚饭时，发现接在塑料桶里的井水不对头，“水是红色的，面上起了很多白沫，还有臭味。”    李朝刚和另外一户人共用一口井，井水最先抽到一个公共水塔里面，然后在水塔上各自牵了一根水管到家中。因有疑虑，李朝刚到和他共用井水的邻居家找答案，“他们家水管里放出来的水很清亮，不是红色的，而且没有白沫，也不臭。”李回到家中发现，泡菜坛子、盐罐里面也发出同样的臭味。“我想是被投毒了。”老两口随即将泡菜、盐等倒掉，因为害怕中毒，连晚饭也没吃。    妻子武正秀咽不下这口气，站在门口骂起来，但没人理会。次日，李朝刚将此事告诉村里人，并听从村民的建议去报了警。当天，警方查明投毒嫌疑人为李朝刚的侄子小松。经讯问，小松承认是自己干的，并称此举是为“报仇”，“他们掉了钱、手机，大娘（武正秀）就说是我偷的，其实有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小松觉得委屈，想通过此事给大爷、大娘一个警告。    流泪写保证    少年承诺“做好人”    9日上午，中江县公安局永太派出所民警再次将李朝刚夫妇、小松及其母亲张述琼召集到派出所，就此事进行协调。    所长吴孝正对小松进行了批评教育，“你晓得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我知道做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松当场写下了一份保证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了。我会好好学习，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小松边写边流着泪。    在民警、家长的见证下，小松给大爷和大娘深深鞠了躬，表示悔过。    留守问题多    少年犯罪低龄化    所长吴孝正坦言，少年犯罪低龄化在农村已经不是个案，而这些问题少年中，多数是留守儿童，“父母或其中一方外出打工，在家的大人忙于农活没有时间教育，或者不知如何教育，等到娃娃出现异常行为之后进行管教，已经晚了。”    ●对话    小松：我只想警告他们    当天，记者来到小松的家。小松家和大爷李朝刚家门挨门，都是很破旧的砖瓦房。当大人们坐在堂屋里谈话时，小松或者蹲在院子里，或趴在门口，无论母亲怎么招呼他都不进屋坐。后来，记者在小松家屋后的竹林里找到他，和他做了一次交流。提起父母的艰辛，小松多次流泪。    记者：刚才怎么不进屋坐呢？    小松：不想坐。    记者：这个假期怎么过的？会和哥哥在一起玩吗？    小松：一般是在家看电视，给妈妈做饭，或者和她一起去地里干活。基本不和哥哥耍，他很少回来，一回来就睡觉。    记者：怎么不和其他小朋友玩呢？    小松：不想。    记者：为什么会在大爷家投放农药呢？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小松：大娘经常乱骂，一个多月前，大爷的手机不见了，大娘就乱骂，认为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拿的。她骂了也就算了，还到处向人说我偷他们东西了，这样人家家的东西不见了，也都认为是我拿的，我觉得我很委屈，我妈也抬不起头。我只想放点农药警告他们，告诉他们我不是那么软弱的。农药是我妈用剩下的，早就过期了，根本不会毒到人，也没有想过毒死他们，只想警告他们。    记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认为东西丢了就一定是你拿的呢？    小松：应该是4年前吧。2008年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个娃娃一起耍，他们偷了大爷家的钱，后来我还告诉过大娘，但是她不信，就认准是我拿的。我承认有些事情是我做的，但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记者：一般多长时间和爸爸联系一次？    小松：没有联系，他没有电话，也不晓得他的地址，他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联系。差不多是春节前他突然就回来了，春天的时候又出去了。    记者：平时会想爸爸吗？想的时候怎么办？    小松：想，现在就很想，虽然他很老实，但是他在家，我们就不会被欺负。想的时候很难受，只好忍着。    记者：认识到这次自己做得不对没？    小松：知道了。农药虽然过期了，但未必就不会毒死人，我真的不是想要他们死。    记者：在保证书上写了些什么？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吗？    小松：写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干了，会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我会做到的。    记者：有什么梦想吗？    小松：上大学，当特种兵，感觉很威风。    记者：我们都相信你会兑现诺言的，因为你是男子汉。祝你实现梦想，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小松：那是我对心的承诺，我会做到的。姐姐，相信我，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是更好的自己。    ●观点    典型的“留守现象”    从事青少年辅助教育的邓伟老师表示，现在农村留守、半留守儿童现象很普遍，这个群体亲情缺少，得到的关爱太少，他们常常力图通过一些异常的行为来引起大人的重视和关注。小松自身力量很小无法与外界抗衡，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便想通过这个行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想以这种自己以为很牛的方式告诉别人很强大，是典型的留守现象。除了家长本身，外界也应给留守娃娃多一些关爱和宽容，以及正确的引导。    此外，小松兄弟俩缺少父爱，在当地已经留下不好的名声。在这种情况下，张述琼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带着两个孩子向丈夫靠拢，和丈夫一起打工，一起照顾孩子，父爱弥补了，一个崭新的环境也有益于兄弟俩的成长。    ●背后    五亩地两个娃    母亲累皮又累心    早前，张述琼和丈夫都在外地打工，生下双胞胎后不久，夫妇俩带着孩子回家务农。由于两个孩子的到来，给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更大的经济压力，娃娃1岁多时，父亲独自外出打工，留下张述琼一人在家照顾小松和小章（化名）两兄弟。    张述琼告诉记者，家里有5亩多地，所有农活都是她一人做，于她而言，每天都是“农忙”，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一直要在地里忙到天黑以后才收工，“确实很累，娃娃自己耍，没人管。”    除了身体疲累，张述琼感觉心也很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没有男人，有时候总会受一些委屈，“地里的玉米、花生熟了，总会被别人偷走一些，但是我从来不敢骂。”张述琼说，因为孩子很调皮，以前犯过一些小错误，村民们就形成了习惯，一旦东西不见了，就会认为是小松和小章干的，常常会指桑骂槐，“这个时候我不敢开腔，回骂有啥子用呢？依然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张述琼坦言，村里人看不起他们一家。    小章不想上学，去年上到5年级就辍学了，辍学后成天没事干，就在村里或者场镇上游荡。小章最常去的地方是网吧，但是因为没有钱上网，便常常去蹭网玩。他很多时候夜不归宿，偶尔在家时，晚饭后张述琼就把他反锁在家，自己则去忙家务。采访当天我们未见到小章，张述琼说：“应该在网吧。”    相对于爱说谎、游手好闲的哥哥，小松在母亲眼中还算听话，“很勤快，经常给我做饭。”张述琼说，小松还会去地里帮她干一些简单的农活。小松的成绩也不差，在班上长期保持在前10名。这些多少给张述琼带来一些安慰。    但是，小章和小松因为一些不良行为，已多次被派出所教育。这次发生的投毒事件，张述琼说自己事后她狠狠责备过小松，但她同时感到很迷茫，“我不晓得该咋个管这两个娃娃了。”    文/德阳晚报记者 陈兰    实习生 冷一冬    图/德阳晚报记者 曾可嘉